乔四那事儿一出,李正光二话不说,脚底抹油从哈尔滨跑了。他换了名字,叫李龙,这一躲就是十年,在北京悄悄咪咪地过着。
这十年啊,日子像把刻刀,在他脸上划拉了不少痕迹,也把他的心磨得平平的。现在的他,啥都看淡了,觉得能过一天是一天,啥事儿都激不起他心里的那点儿浪花了。
李正光这人,讲究!以前没少帮过人,有的人转头就忘了,但也有人把他的好记在了心坎儿里。
有这么个哥们儿,韩小亮,95年的时候从哈尔滨跑到北京想干点买卖,结果全赔进去了,连裤衩都快赔没了。那时候,李正光不光拉了他一把,还让他在自己家里蹭吃蹭喝。韩小亮最落魄那会儿,连饭都吃不上,是李正光给了他一口热乎的。
韩小亮要走的时候,李正光自己手头也紧,但还是硬塞给他5万块钱,跟他说:“不管以后咋样,这钱不用你还,别往心里去。”
后来,韩小亮跑到广州做皮草生意,到了2001年,这家伙已经发大财了。他四处打听,好不容易弄到了李正光的新手机号。哆嗦着手拨过去,小心翼翼地问了句:
“是正光哥不?”
电话那头,李正光冷冰冰地回了句:
“谁啊?”
韩小亮强压下心里的激动,乐呵呵地说:
“光哥,最近咋样啊?”
李正光一听,立马警觉起来:
“你到底谁啊?”
韩小亮故意逗他:
“我就问问你好不好,咋还问我是谁呢?”
李正光不耐烦了,眉头拧得跟麻花似的:
“少扯皮,痛快说!你是谁?哪儿的?”
韩小亮笑得跟花儿似的:
“咱正光哥还跟我逗闷子呢,听不出我声音啦?”
李正光更不耐烦了:
“你到底想干啥?” 韩小亮慢悠悠地说:“没啥大事,就是给你打个电话,咋样,你最近……”
李正光急吼吼地打断:“啥情况?你在哪呢?”
韩小亮卖了个关子:“我在哪儿,你猜猜看?”
李正光有点火了:“你闹啥呢?”
韩小亮嘿嘿一笑,语气变软:“我没闹,真的,就是想你了,哥。”
李正光还是半信半疑:“你到底谁啊?”
韩小亮这才报上大名:“哥,你真听不出来?我是小亮啊,还记得不?”
李正光一愣,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,试着问:“小亮?”
韩小亮乐呵呵地说:“就是我,1995年来北京找你的那个,还记得不?”
李正光一听,语气立马亲热起来,半开玩笑地说:“哦,是你小子啊,你这……”
韩小亮笑问:“吓着你啦?还是逗你玩你生气了?”
李正光笑笑:“生气倒不至于,一开始不知道是你。你咋知道我号码的?”
韩小亮叹口气:“别提了,问了好些个哥们儿,好不容易问到的。哥,你在北京咋样啊?”
李正光说:“挺好的,你不是去广州了吗?”
韩小亮说:“是啊,我现在就在广州呢。给你打电话没啥别的意思,光哥,你带兄弟们来广州呗,别问为啥,来就对了。”
李正光面露难色:“我这脱不开身啊,开了个歌舞厅,生意挺好的,挺稳的。”
韩小亮挺认真地说:“不管你干啥,就算你开的是五星级酒店,我也得请你来。光哥,我是真心诚意邀请你。”
李正光迟疑着:“兄弟,我这边……”
韩小亮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:“光哥,你是不信我吗?我是你兄弟,也是你弟,你来广州,我让你瞧瞧现在你亮弟在广州混得咋样。光哥,别让兄弟我失望啊,我好不容易混出头了。”
李正光好久没给人打过电话了,特别是那些当年看不起他的人,他一个都没搭理,心里憋着股劲儿,要用自己的本事让他们瞧瞧。但说到光哥,韩小亮心里头始终有位置:“光哥,别人我都能忘,唯独你,我一定得见见。你得来广州一趟啊!”
李正光一听,有点纳闷:“小亮,你这是唱哪出啊?”
韩小亮斩钉截铁地说:“没啥大事,就是想你了,想让你来广州聚聚。”
李正光想了想,答应了:“行,我找个空就过去。到了广州咋找你呢?”
韩小亮连忙回应:“你来白云区三元里,不管你咋来,到了我就去接你。”
李正光笑道:“好嘞,小亮,那我就等着了。说实话,我也想你。”
韩小亮一听,更激动了:“要不我去北京找你吧,光哥,咱俩好好叙叙旧。”
李正光说:“也行,你安排好就过来。”说完,电话就挂了。
挂了电话,李正光琢磨着,韩小亮叫他去广州,可能是想谢谢自己当年的帮忙,或者是想显摆显摆现在的成就,当然,也可能是真想他了。
不管咋说,去一趟就知道了。于是,他和高泽健买了去广州的火车卧铺票。那时候买车票还不查身份证,要不他们还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坐火车。
两人从北京出发,一路往南奔广州。这一趟得两天两夜,整整48小时。等火车一到广州站,他俩下了车,李正光在站台上左顾右盼,就是没见到接站的人。
正着急呢,突然听到有人喊“光哥”。他一回头,只见二十多个人排成一队,朝他们走过来。高泽健下意识地摸向腰后,但火车站啥都不能带。李正光出发时在包里藏了把短枪,下车后就别在腰上了,此时他的手也不自觉地摸了过去。
定睛一看,原来是韩小亮。这家伙跟1995年比,至少胖了50斤。他一脸高兴,撒腿就往李正光这儿跑。 “哎哟,光哥!”韩小亮大喊一声,兴奋地跑了过去。
李正光也快步迎上,笑道:“嘿,小亮!”
两人一见面就紧紧握手,韩小亮激动得不行:“光哥,让我抱一下!”话音未落,他就一把抱住李正光,在他脸上亲了一口。接着,他又转头亲了高泽健一口。
李正光愣了一下,看着旁边的一群人问道:“这些都是?”
韩小亮嘿嘿一笑:“都是我店里的服务员和经理。光哥,咱先出去聊,有的是时间说话。”
说着,韩小亮搂着李正光的肩膀,两人边走边聊,乐呵呵地走出了火车站。到了外面,两台闪闪发光的宾利轿车正等着他们。韩小亮恭恭敬敬地请李正光上了车,然后关上车门,车子直接向饭店开去。
坐在车里,韩小亮感慨万千:“光哥,这五年在广州,我啥苦都吃了。但我不怕,我觉得自己还有点能耐,这些年也挣了不少。不敢说富得流油,但这辈子是吃喝不愁了。”
李正光听了,笑得合不拢嘴:“行啊,兄弟,你能有今天,光哥心里真高兴。”
韩小亮突然收起笑容,认真地说:“哥,我能有今天,就感谢你一个。当年要不是你那5万块钱,哪有我的今天。咱先不说这些了,到了饭店再好好聊聊。”
不一会儿,车子就到了饭店楼下。韩小亮早就让人把饭店清场了。他们来到顶楼的大包厢,里面大得能装下二三十人。
一进门,李正光就惊呆了。大圆桌上放着四个大皮箱,打开一看,里面全是整整齐齐的100万现金。皮箱前还摆着两块大金表,金光闪闪的,旁边还有一些金链子、金戒指之类的首饰。除此之外,还有两套高档衣服、几条中华烟和几瓶茅台酒。整个桌子上,连一道菜都没有,全是这些值钱的东西。
李正光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,一脸惊讶。 这时候,韩小亮一挥手,经理立马把门关上,屋里就剩李正光、高泽健和韩小亮三个人了。突然,韩小亮“砰”一下跪在地上。李正光吓了一跳,赶紧说:
“哎呀,小亮,你这是干啥呢!”
韩小亮抬起头,眼里闪着泪光,声音都哽咽了:“光哥,我从小没了爹妈,就孤零零一个人。老天没让我饿死,我得记着这份恩情。光哥,是你给了我新生,没有你我在广州根本混不到今天,说不定早饿死了。
光哥,这些钱都是你应得的,我给你备着呢。这不算啥,以后你要用钱,直接说一声。你不说我每个月也给你打20万,你要不要都行,反正我直接打到你账上。”
李正光赶紧把韩小亮扶起来,真心实意地说:“小亮,咱哥俩的感情,用钱来衡量那就不对了。”
韩小亮站直了身子,认真地说:“对,不能用钱衡量,大家都知道,兄弟情谊比啥都重要。但咱不拿出点实际行动,不帮衬兄弟,那还算啥兄弟呢。”说完,韩小亮一挥手,热情洋溢地说:“光哥,健哥,快坐。今天没外人,咱喝个痛快,这大包厢不让别人进来,就咱仨好好喝酒聊天。”
三个人坐下后,韩小亮拧开茅台,三个人就开始喝上了。他们从1985年、1986年开始聊,一直聊到2001年。这十几年,他们聊李正光在北京的闯荡,聊年轻时的搞笑事,聊那些难忘的回忆,也聊韩小亮在广州的不容易和成就。
三个人越聊越激动,李正光心里头也特欣慰。欣慰的不是因为韩小亮给的钱,而是因为韩小亮这知恩图报的心。酒越喝越多,但那些回忆和话儿,好像永远都说不完。
从下午四点一直喝到晚上十点多,这场酒局还没结束,三个人都沉浸在其中,好像还没喝够。韩小亮的酒量,真不是盖的。 正光这人,平时一滴酒都不沾,但一旦喝上,那酒量可真不是盖的。他喝酒时稳稳当当,一举一动都透着股从容劲儿,一点不失态。
韩小亮突然一拍手,笑得跟朵花似的,眼里全是期待,说:“光哥,云都夜总会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。那可是广州白云区,不,整个广州都响当当的地方。我跟那儿老板铁得很。光哥,今晚咱俩可得好好聚聚,不醉不归!泽建,咱换个场子继续喝!”
泽建瞅瞅大家,眼神儿倍儿坚定:“我跟着光哥一起。”
一行人到了夜总会,嘿,那场面真是气派。韩小亮出手大方,一把一把的现金往外掏,分给场子里的工作人员,那叫一个豪爽。
正光一看,赶紧摆手:“别别别,亮子!”
韩小亮一脸正经,态度坚决:“光哥,这是必须的!您来了就得享受最高规格!都听着,叫光哥!”
话音刚落,服务员、经理啥的,齐声喊:“光哥!”
紧接着,礼炮“砰砰砰”地响,有人捧着花上来,灯光五颜六色的闪,鸡尾酒也送过来了。连大经理都亲自过来敬酒。钱花到位了,这待遇,杠杠的。
大家坐下,洋酒、啤酒点了一堆,还开了瓶贵的要死的路易13。在夜总会里一待就是俩小时,一眨眼就十二点多了。这时候的正光,酒也喝了不少,脸上红扑扑的。
韩小亮眼神儿真挚,紧紧攥着正光的手:“光哥,听兄弟的,四九城那地儿别待了。来广州!我真没别的意思,只要您来,想做啥生意我都全力支持。钱的事儿您甭操心,一分钱都不用您掏。
想开饭店,我给您找最好的地儿;想开歌厅,我投资;哪怕想开宾馆,您说句话的事儿!” 光哥,我就想好好谢谢你,赚的钱都给你,我一丁点儿都不要!”
正光笑着拍了拍韩小亮的肩膀,语重心长地说:“小亮,咱俩之间不用这么见外。当年帮你,那是应该的。你叫我一声光哥,兄弟有难,我哪能不管?我现在也挺好的,你就别操心了。
将来有啥需要帮忙的,直说就行。虽然你现在出息了,可能用不上我,但这话我得搁这儿,我虽然比不上你,但有事儿你只管开口!”
韩小亮还想争辩:“那400万不是说好了嘛,给你的!每个月20号,我准时给你打过去,以后我养你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就被人打断了:“韩老板!”
韩小亮转头一看,疑惑地问:“谁啊?”
只见一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走了过来,光着膀子,身上纹着两条过肩龙,肚子上还有只展翅的雄鹰,大大咧咧地说:“我老远就看见你了!喝了不少吧?”
韩小亮连忙起身,满脸堆笑:“峰哥!没看到您,您在哪桌呢?”
“最后一排大沙发那儿,带了几个朋友来。今晚我做东,几个哥们大学放假回来了。”峰哥说完,指了指正光,“这位是?”
韩小亮赶紧介绍:“这是我光哥,东北的,我老乡!哈尔滨的李正光,您听过没?”
峰哥摆了摆手:“广州本地的,我不太清楚。你好啊,哥们。”
正光微笑着回应:“你好,峰哥是吧?”
峰哥豪爽地说:“啥峰哥不峰哥的,道上兄弟给面子才叫我一声峰哥。来,远道而来的朋友,我敬你一杯!你俩也一起,走一个!”
正光也举起酒杯,轻轻一碰,三人一饮而尽。 峰哥仰头干掉杯中酒,随口问韩小亮:“喝了多少啦?”
韩小亮笑嘻嘻地回答:“没喝多少,就是碰到哥几个,心里高兴!”
峰哥拍了拍韩小亮的肩膀:“今晚我带了不少朋友来,三十多人都在那边坐着呢。你一会儿过去帮我撑撑场面。”
韩小亮一脸疑惑:“撑啥场面啊?”
峰哥说:“你过去给他们每人敬杯酒,好几个老板都认识你,知道你皮草行开得挺红火,都想跟你认识认识。你就说代表我,从头敬到尾,三十多杯酒,都得干了。还有啊,完事儿后别忘了把我的账结了,大概三十多万。你跟大家说一声,‘峰哥的账,我结了’。”
韩小亮为难地叫了声:“峰哥……”
峰哥不耐烦地说:“别忘了啊,我等着你!”说完,转身就走,留下韩小亮在原地,一脸复杂地看着他背影。
正光把这些都看在眼里,凑近韩小亮,低声问:“亮子……”
韩小亮勉强挤出个笑容:“光哥,没事儿!咱继续喝,别扫兴。那家伙就爱耍无赖,不影响咱喝酒!”
正光坐下后,紧盯着韩小亮,关心地问:“他这是欺负你呢吧?”
韩小亮连忙摆手:“没有的事儿!他老到我店里照顾生意,既然碰到了,我一会儿过去打个招呼就行。光哥,咱先喝着,别管他!”
正光也不好再多说什么。可过了二十多分钟,韩小亮还没动弹。那边开始大声叫他:“小亮!小亮!”
韩小亮无奈地挥了挥手:“峰哥!”
峰哥大声喊道:“磨蹭啥呢,赶紧过来!好几个大哥都等着呢!你还想不想在白云干皮草店了?”
正光听到这话,心里一下全明白了。刚才他还半信半疑呢,现在算是看透了。 话说到这份上,他心里直犯嘀咕,觉得对方就是在找韩小亮的茬儿。
韩小亮站了起来,冲正光说:“光哥,你和建哥先歇会儿,你们几个好好陪着光哥,我去那边敬杯酒,马上就回。”
正光盯着韩小亮,问道:“亮子,你听我的不?我混的时间不短,这些事儿我懂。咱俩一块儿过去,瞧瞧他到底想干啥。你要喝不下去了,我给你顶着!”
韩小亮有点慌:“光哥,这事儿你就别掺和了。他又不是你的朋友,别因为我闹僵了。”
正光一脸坚决:“我陪你!别的我不敢说,他这就是欺负你!”
韩小亮连忙摆手:“光哥,你可能是误会了,他真没欺负我,平时对我还挺好呢!”
正光不容分说:“得了,我还是得陪你走一趟!”
这时,高泽建也动了心思:“我也去!”
正光瞅了他一眼:“你就在这坐着吧。”
说完,两个人径直走到峰哥坐的沙发那儿。峰哥一动不动地坐着,懒洋洋地挥了挥手:“茶几上有酒,自己拿。”
来来来,我给你们介绍下,这位是龙哥、强哥、华哥、德哥、李哥,几位大哥在这儿呢,咱得先敬他们一杯,然后从左边开始,再到右边,把这三十多号兄弟一个个都敬到。
这就是我经常跟你们念叨的,在白云三元里那块儿开皮草店的韩老板,韩小亮。我俩关系铁得很,在白云这一片儿,要不是我罩着他,他早被那些流氓欺负死了,你们说是不?
韩小亮在那儿正倒酒呢,我拿瓶子想拦他一下。我一瞪眼,他就停了。我瞅着峰哥,问他:
“嘿,你这是啥意思?欺负我朋友呢?”
峰哥撇撇嘴:“啥意思?你说呢?”
“我就问你是不是欺负他!”
“你想怎样?”
韩小亮一看势头不对,赶紧打圆场:“光哥,别别别……”
我摆手让他闭嘴,接着说:“今儿个我要是不给你点颜色瞧瞧,你以后还不得往死里欺负他?你这是欺负人呢还是咋的?”
峰哥挑衅地看着我:“我还真不知道你是哪路神仙呢!”
“我是韩小亮的哥们儿!你管我从哪儿来的!不管是在社会上还是道上,小亮在这儿做点小本生意,你们平时拿点东西、要点钱,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但别太过分了,哪有逼人喝酒的道理!”
峰哥转头恶狠狠地问:“你到底喝不喝?”
韩小亮在那儿愣着,不知道该咋办。我挺直腰板,转头硬气地说:“不喝!不喝能怎样?”
峰哥一听,火了,指着我的鼻子就从茶几上抄起个酒瓶,“啪嚓”一下摔在地上,玻璃渣子崩得到处都是。我连眼皮都没眨一下,就这么冷冷地看着他。峰哥那边十几个小弟一看这架势,立马站起来,准备动手。高泽建听到动静,转头一看,也抽出家伙事儿,朝我们这边冲过来了。
这不,夜总会里的人都开始注意这边了。 好多经理和保安一听到动静,立马就往那边跑。小亮一看这架势,赶紧摆手,笑嘻嘻地急着说:
“没事,真没事,就是喝多了,有点小误会,大家都散了散了。”
峰哥恶狠狠地瞪着正光,满脸怒气,大声吼道:
“你给我跪下!”
小亮刚想开口帮忙说话,峰哥就打断了他:
“闭嘴!我让你跪下!什么正光不正光的,今天你要是不服软,不给我磕三个响头,就别想走出这夜总会!”
旁边那五个混混也跟着瞎起哄,其中一个还瞧不起正光,撇着嘴说:
“哪儿冒出来的小子?懂不懂规矩?长幼尊卑都不懂吗?小峰,问问他到底想干嘛!”
峰哥摆摆手,让他们别急:
“等等,先看看他怎么说。”
正光一点不怕,直勾勾地盯着峰哥,冷冷地说:
“我话搁这儿了,以后别欺负小亮。要是再让我知道你们找他麻烦,就凭你们几个,还不够我收拾的,听见没?”
峰哥被惹毛了,脸上青筋都暴起来了,大骂:
“你找死!”
说着,他抬手就要打正光。正光反应快,在峰哥抬手那刻,抢先一步,“啪”地一下,重重打在峰哥脸上。峰哥往后一闪,他身后十多个小弟一看,立马蠢蠢欲动,想上前动手。
正光眼疾手快,手往后腰一伸,掏出家伙,“啪嚓”一声拉动枪栓,枪口往前一顶。大家一看这架势,全愣住了,十多双眼睛里全是害怕,谁也不敢乱动。
峰哥捂着脸,满脸都是惊讶和恐惧,结结巴巴地说:
“兄弟,你到底啥来头?怎么还带这玩意儿?我真没别的意思,是我有眼无珠,咱好好说,没必要动这玩意儿,你先放下。”
正光二话不说,对着峰哥的腿就是一枪,峰哥惨叫一声,瘫在地上。 正光拿枪指着其他人,眼神凶狠地说:
“来啊,谁还想上?都给我老实坐下!”那些本想动手的家伙,吓得脸跟白纸似的,全都乖乖坐了下来。
这时,保安队长瞧见了这边的动静,几个手下赶紧跑去向他报告:
“头儿,那边有个人拿着枪呢,这可咋整?”
保安队长皱着眉想了想,说:
“报警吧,咱处理不了这事儿。”
刚说到这儿,夜总会老板下楼来了,保安队长急忙迎上去,神色紧张地说:
“杨哥,出事了!韩老板的朋友带枪来了,跟峰哥杠上了,您看咋办?要报警不?”
老板往那边瞟了一眼,挺淡定地说:
“别管他们,小亮也是咱的朋友,让他们自己解决。我警告你啊,别瞎掺和,报啥警啊?你懂不懂规矩?”
保安队长有点委屈地说:
“我这不是怕店里生意受影响嘛。”
老板不耐烦地说:
“什么生意不生意的?小亮一年在咱这儿花一百多万呢,你要是因为报警惹他不高兴,他以后还来不来?”
保安队长一听,顿时明白了:
“对对对,我不管了,我去站岗。”
正光又把目光转向瘫在地上的峰哥,眼神冷得吓人,质问道:
“我问你呢,别瞎嚷嚷!以后还敢欺负他不?”
峰哥吓得浑身直哆嗦,带着哭腔说:
“兄弟,我真没欺负过他啊!就是想让他敬杯酒。”
这时,五个混混里的龙哥想出来打圆场,刚说了半句:
“老弟啊,我来说句公道话,这事儿呢......”
话还没落地,正光抬手就是一枪,龙哥惨叫一声倒在地上。其他四个混混吓得脸煞白,惊恐地喊:
“哎,别这样!”
正光拿枪指着他们,恶狠狠地警告:
“谁再敢吭声,下一个就轮到你!”四个混混吓得大气不敢喘,全都老实坐着。 正光朝着其他小弟大声吼叫:“都给我老实点!你们几个,谁让你们站起来的?快坐下!”
说完,正光大步流星走到峰哥面前,一脚踩在他胸口,枪直接顶到他脸上。峰哥吓得脸色苍白,声音都哆嗦了:“大哥,别这样!我错了,我以后再也不敢欺负他了,韩小亮以后就是我大哥。我真的错了,服了,再也不敢了!”
正光冷冷地回应:“这可是你说的!”
峰哥连连点头:“是的,是的,光哥!”
正光收起枪,拍了拍手:“小亮的事就这么算了,现在咱们来算算咱俩的账。”
峰哥一脸迷茫,惊恐地问:“咱俩?咱俩有啥账啊?”
正光眼里闪过一丝凶狠:“你刚才不是让我跪下吗?今天我得让你知道我是谁!我叫李正光。没啥别的,你另一条腿也得留下。”
说完,正光再次举起枪,瞄准峰哥的另一条腿,毫不犹豫地开了枪。打完后,他把枪塞回后腰,习惯性地拍了拍手。
正光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,眼神吓人,冷冷地说:“都给我听好了!从今天起,我就留在广州。谁要是敢欺负韩小亮,或者背后算计他,我就让你们瞧瞧得罪我的下场!
你们帮我传个话,我叫李正光,这边东北人不少,把我的名字传出去。谁动他,下一个就轮到你们!都哑巴了?说话!”
众人吓得连连点头,齐声回答:“记住了,大哥!”
几个小混混也跟着喊:“光哥,记住了,记住了!”
正光这才满意地点点头,转身说:“走吧。”
出了房间,小亮感激又担心地看着正光:“光哥,别担心,这几个混混,报警我也能摆平。我在这边人脉广,黑白两道都认识人。”
正光拍了拍小亮的肩膀,自信地说:“兄弟,没事。” 别的不多说,你哥在京城是挺有面儿,但在广州这块儿,我虽然不常来,论能耐,估摸着比你还是强点儿。
小亮瞪大眼睛,纳闷地问:
比我还能耐?
正光点了点头,说:
我在这边有朋友,不过不在广州,在深圳呢。
小亮一听这话,赶紧接上:
深圳我也有哥们儿,我认识不少大佬,有机会给你介绍介绍,大家互相照应。
正光好奇地问:
你认识谁啊?
小亮一脸得意:
姓董,董奎安,那可是个人物!
正光想了想,说:
他估计不在那边了,可能走了。
小亮有点失落:
那我就不清楚了,反正我俩关系不错。
正光只是点了点头,没再多言。
那帮挨打的,有的送医院了,有的夹着尾巴回家了。但峰哥挨这顿打,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。
三人到了白云区最牛的酒店,刚进屋没多久,小亮的手机就响了。他一看号码,就知道不简单。小亮心里七上八下的,接起电话,那头立马传来怒吼:
姓韩的,你不想活了吧?你完蛋了!
小亮故作镇定地问:
你是谁啊?
对方更凶了:
你在广州混,连我都不知道?你连我号码都没存?你是找揍呢!你那皮草店也别想开了!赶紧给我滚过来!你是不是在三元里?我就在三元里斜对面的会馆,给你十分钟,不到我就把你店砸了!店里的人,我见一个打一个!听到没,赶紧来!
小亮听出是谁了,小心地问:
龙哥?
对方咆哮着:
知道是我还啰嗦!赶紧滚过来!说完,啪一下挂了电话。
小亮心里乱糟糟的,又不好意思跟正光说。 正光一眼就瞧出韩小亮不对劲儿。
韩小亮硬着头皮走到正光跟前,说:“光哥,你早点休息,我有点急事得走了。”
正光眉头一拧,问:“咋了?出啥事儿了?”
韩小亮赶紧遮掩:“没啥,就是朋友找我喝酒吃饭,不去不好。”
正光瞪大眼睛瞅着他:“我跟你一块儿去。”
韩小亮连忙摆手:“别别,光哥……”
正光态度坚决:“你肯定有事瞒我,我必须得去!”
韩小亮没办法,只好坦白:“哥,有人找我茬呢。”
正光追问:“谁找你茬?”
韩小亮一脸愁容:“广州这边的一个大佬,在南站混得风生水起,没人敢惹。”
正光问:“南站?周广龙?”
韩小亮惊讶地说:“光哥,你认识周广龙啊?”
正光站起来:“走吧,不就是南站的吗?我跟你去瞧瞧。他在哪儿?”
韩小亮说:“不远。”
正光干脆地说:“走!”
说完,正光、高泽建和韩小亮三人下楼,开车三分钟就到了会馆。会馆门口停满豪车,周广龙新买的黑蝴蝶奔特别扎眼。门口站着十多个四十多岁的壮汉,个个眼神吓人,透着股寒气。
三人一下车,门口的小弟不认识正光,立马围了上来,有人伸手拦住他们,趾高气扬地问:“你就是韩小亮?”
韩小亮无奈地叹了口气:“是我。”
门口的年轻人不耐烦地催:“嘿,小子,龙哥在里面呢,赶紧进去。就你俩来的?”
高泽建听到这话,眉头一皱,不客气地回了一句:“你说啥呢!”
正光赶紧拉住高泽建,生怕事情闹大了。 门口那小伙子指着高泽建,挑衅地问:
“他嘟囔啥呢?”
正光赶紧赔笑,解释说:
“没啥没啥,他喝高了瞎咧咧呢。”
那小伙子一脸不屑,轻蔑地说:
“我看你是没被教训过吧。”
正光还是笑着,诚恳地说:
“哥们儿,他真喝多了。就我们仨,没别人,您行个方便,让我们进去吧?”
那小伙子想了想,一挥手:
“进去吧。”
三个人就这么进了屋。会馆一楼大厅布置得挺有格调,茶台古色古香,沙发软绵绵的,茶几也精致,旁边还摆着些值钱的古董。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茶香,一看就是个喝茶聊天的高端地儿。
这时候,周广龙脸红得跟关公似的,显然也喝了不少。他大哥吴新成坐在中间,四十多岁,一脸严肃。
周广龙叼着烟,眼神凶狠地说:
“成哥,姓韩的一会儿就到。等他来了,咱给他两条腿来点教训,但别弄残了。再剁他几根手指头,让他还能做生意,以后每月都得给咱交保护费。这种人,就得这么治!”
吴新成点了点头,沉稳地说:
“行,等他来了再说。”
话音刚落,正光他们仨进来了。屋里还有二十多个小弟,看着都挺横。正光朝着周广龙招手,笑着喊:
“嘿,龙哥!”
周广龙一回头,愣了,脸上全是惊讶。正光在后面看着他的反应,乐了。周广龙赶紧走过来,握住正光的手,满脸堆笑,恭敬地说:
“哎哟,前辈,您好您好!”
其实周广龙和正光年龄差不多,但正光背后有四爷罩着,周广龙则是自己单干。 虽说周广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,但咱们都是黑龙江的老乡嘛,周广龙来自鸡西,正光是哈尔滨的,彼此早都有所耳闻。
周广龙一脸纳闷地问:
“光哥,这是唱的哪出啊?”
正光指了指韩小亮,简单明了地说:
“这是我兄弟。”
周广龙瞅瞅韩小亮,又转头跟吴新成说:
“成哥,咱坐下来慢慢聊。都是老乡,都熟。”
周广龙一摆手,身后的小弟立马搬来了三把椅子。正光、高泽建和韩小亮便坐了下来。
周广龙挨着吴新成坐下,笑着对正光说:
“光哥,这也太巧了。最近咋样啊?”
正光也客气地回道:
“还行。广龙,你还在南站那边混呢?”
周广龙叹了口气,说:
“我现在到处跑,南站、白云、天河、越秀,哪儿都有我的生意。生意一多,事儿就不断,忙死了。”
正光点了点头,说:
“挺好挺好。”
周广龙接着问:
“光哥,早知道是你朋友,我就不掺和了。谁动的手啊?”
正光面不改色地说:
“我打的。”
吴新成一听,眼神立马凶狠起来,语气也不好了:
“你打的咋了?你以为你是谁啊?”
正光毫不畏惧地看着吴新成,说:
“我打的就是打了,咋啦?”
吴新成气呼呼地说:
“你啥意思?要不是看广龙和你认识,你算老几?知道我是谁不?”
正光平平淡淡地说:
“我不知道。”
吴新成气得脸通红,大骂:
“那我让你知道知道!你再嚣张,信不信我废了你!”
正光双手叉腰,眼神坚定地说:
“有种你就来!”
吴新成更生气了,骂道:
“你找死呢!”
周广龙一看不对,赶紧出来劝和:
“成哥,消消气,我来说。光哥,我给你介绍下,这是我大哥,成哥,在广州做大生意的。” 认识的人多,本事大得很。光哥您在这儿,我也不好多嘴。韩小亮,你知不知道自己错哪儿啦?
韩小亮有点懵,扭头看向正光。周广龙伸手指着韩小亮,厉声说道:
你别瞅光哥,我问你话呢!光哥不就是因为你才来的嘛?这事儿得你自己摆平,别让光哥和我为难。你说说,打算怎么办?别逼我说难听话。
韩小亮一脸迷糊,正光一看,赶紧摆手让他别吭声,然后对周广龙说:
广龙啊……
周广龙打断正光,说:
光哥,这事儿跟你没关系。虽然人是你动的手,但总得有个人来扛吧?我不能让你背锅,咱们都熟,对吧?
周广龙嗓门一高,喊道:
韩小亮!
正光再次挥了挥手,开口说道:“广龙,没必要搞得这么复杂。我是真看不下去我兄弟被人欺负,是我下手的,你说说,想怎么解决?要不我给你赔个不是?”
周广龙显得有点为难,说:“光哥,您这不是让我难做吗?这事儿您还想帮我弄?真有这必要吗?”
正光坚定地回道:“有我来解决这事。”
周广龙转头瞅向吴新成,说:“成哥,您看,不如让光哥拿点钱走了算了?”
吴新成脸色一沉,道:“广龙,我能给你面子。但小峰是我的人,跟着我十来年了,还跟我妹妹谈着恋爱,马上就成我妹夫了。谁给他的胆子敢动我妹夫?广龙,你自己掂量着办,这关系我说得明白了,你也该清楚。”
周广龙点了点头,说:“我知道,成哥。光哥,我这也是左右为难。要不你拿200万?”
正光眼里闪过一丝不满,周广龙赶紧说:“光哥,我可不是非让您掏这钱。你这韩姓兄弟有的是钱,200万对他来说,两个月能挣回的,让他拿不就得了?何必麻烦您呢?”
韩小亮咬着牙说道:“行,行,龙哥、成哥,我跟你们也不熟了。200万我拿,这事儿跟光哥没关系。我拿了钱,咱们就能散了吧?”
周广龙点头道:“对,钱到了就能走人。”
正光本来没吭声,听韩小亮这么说,抬头,神情里满是不爽,对周广龙说:“广龙,你这明摆着故意刁难人。不过点事儿,要200万?”
周广龙不以为意:“他不是有钱吗?”
正光脸色严肃:“代哥还手头宽松,我去找代哥借不成?我不是想用代哥压你,广龙,社会上混,面子都是往来给的。广龙,我问你,给不给我点面子?
你真想出气,就朝我腿上开两枪试试,我李正光要眨巴眼我就不是我自己!再说了,事情已经这样了,还让俺兄弟赔钱?那我当初还打什么啊!广龙,话就说到这儿,你说怎么办,我听你的,毕竟这是广州,是你的地盘。”
周广龙看得一脸为难,转头对吴新成说:“成哥,这事儿……”
吴新成死死盯着正光,冷笑一声:“你还挺狂的呢!”
他一挥手,坐着沙发上的大平、二平、老庄三人立刻站起。大平拿着短枪,二平和老庄则各执霰弹枪,大平用短枪指着正光,凶狠地说:“你狂啥?给我跪下!”
正光毫无惧色,直视大平,旋即转向周广龙,“广龙,你要打我就直说!你得亲自出手,不许别人动!你要是敢朝我开枪,我认了,但别让别人动手!他们敢动我,我必定回击!”
周广龙急得啪啪跺脚,满脸无奈道:“我不管了,我一句话也不多说,不插手了。成哥,我就在这儿坐着,没法说啥,都是朋友,我先抽根烟。”
说完,他转身点燃一支烟,再没发一言。
正光看着他的样子,心里满是失望,猛地拍了拍桌子,站起身来,语气坚决:“那一分不给!泽建你跟在后头,我在前面,小亮你守中间,咱们走!要有本事,就别只放两枪,那太没意思。成哥,是吧?有本事就冲我来,我李正光要是眨巴眼,那我就不是我了!钱,一分没得给!”
话音刚落,三人转身准备离开。吴新成看了眼周广龙,眼神示意他出手。周广龙低头没吭声。吴新成转头望向大平,大平毫不犹豫对着正光小腿开了一枪,正光应声摔倒。
高泽建怒目环视,大平又朝他的大腿开枪。正光忍着剧痛,手去摸后腰的短枪。二平快步上前,用霰弹枪顶住正光脑袋,正光刚碰枪管,就听二平恶狠狠说道:“别动!”老庄也赶紧过来,一把将正光的短枪夺下。
周广龙见势,赶忙站起来喊:“哎,别打了别打了,成哥!”
吴新成挥挥手,语气冷冽:“不用你管,看紧他!”
突然有人出声:“你厉害啥?一个外地的,敢跑我们广州这装大哥?真是给你们脸了,打你响子已经算轻了,还得算是因为你认识广龙,要不俩腿早废了。姓韩的,这钱给不给?”
小亮一琢磨,说:“我给,不打了行不?龙哥,这钱我拿,别说200万,多少钱都行。”
广龙摆摆手,“算了算了,成哥,他都说给钱了,咱们别再闹了。”
成哥道:“来,把钱送过来,放人。谁也别想出得去,赶紧打电话让钱赶紧送来。”
韩小亮拿起电话,说:“喂,把家里那个存折拿个,挑个大概200万的,全给我送过来。”
正光和泽建不许走,广龙老实说,说:“不行,先送医院。”
成哥摆手:“不行。”
直到韩小亮媳妇把钱拿了过来,成哥瞟了眼,说:“这回算你们识相,这次算轻饶你们。我看在广龙面子,不然今晚你们几个一个个都要挨两枪。走吧!”
韩小亮扶着正光,媳妇扶着泽建。四人慢慢出了门。刚到出口,广龙从背后跟上说:“光哥,我来扶你。”
正光手啪地一抽,目光冰冷地瞥了广龙一眼。广龙说道:“光哥,对不起,你说这事我也不好开口,你们确实挺过分的。你多管闲事干嘛呢?再说了,也不是我亲自打的你,这劲儿干嘛用在我身上?我算是好心,成哥也说了,要不看我面子,你们今晚就黄了。光哥,我是帮忙的。”
正光深深点头:“你是好样的,不光是好心,走吧。”
他一瘸一拐坐上车,四人直奔医院。
广龙一进屋就说:“成哥,这事儿你真让我为难。”
成哥叹气:“咋整呢?我帮你也不是没用,打了就是打了,人家打我妹夫。”
广龙叹了口气:“说几句也没用,算了,打就打了。大平,你最近注意点儿,这李正光可不一般,知道不?”
大平笑说:“能有多狠?刚才让我先试试手。”
二平说:“他跟我哥咋样,我拿五发转发顶着他脑袋,他还能吭声不成?”
老庄插话:“他那些家伙事都在我手上,还能奈我何?”
成哥挥手:“我们仨兄弟,绝对狠心。光荣啊,今儿晚上别人都不请我吃饭,但你得请我,今天不开我这口,我直接废了他。”
周广龙笑道:“走,走,走,我请客!”
三十来人呼啦啦奔向饭店。
正光一瘸一拐走到医院楼下停车的地方,一辆橘色大悍马停在门口,车门没锁,横着挡着路。
正光小亮扶着他,“光哥,慢点,慢点。媳妇赶紧去挂号。”
媳妇去挂号,正光坐椅子上,左泽建捂着腿,滴着汗,裤子早湿透了。
正说话间,十几人鱼贯而出,领头的是个不高个子,穿黑西装,带眼镜,寸头,脑袋小,手握病例,说:“我就咳两声,至于专门来体检吗?纯属浪费时间。”
旁边周永森劝:“哥,验验没坏处,你平时抽小快乐不少,借着这机会查查身体,挺好啊。”
另一个说道:“谁半夜体检啊,赶紧回去,等会儿澳门那边还有事儿呢。”
话刚落,一眼望见正光,高声叫道:“耀东!”
陈耀东快步上前,“泽建,情况怎样?咋回事?光哥?”
正光说:“没事,我就是挂个号。你干嘛呢?”
“我干啥?你咋成这样?泽建,那腿咋整的?”
高泽建苦着脸:“被人打了,耀东。”谁给你揍了?光哥。
正光支吾着说:“这事儿……”
咋在我这都给瞒着,明说不就成了嘛,怎么了?直说呀。
正光结结巴巴的,不过转念一想,掩饰不住了,就把事情从头到尾交代出来,重点落在周广龙怎么找上的。
耀东说道:“是周广龙他们动手的,光哥。”
“倒也不完全是他,还是他朋友动的手。”
“他人在现场吗?”
“人在场,可他说不管。”
我真想骂他他娘的,他都不管,站着看你被揍,这不行,先治病为妙。
耀东说:“这事我打算跟代哥说说。”
“没必要,跟我说就行,这小事儿还上我大哥那说?你咋不赶紧进去治病呢?这干嘛呢?”
“挂号呢。”
“挂个鬼号!”
耀东一挥手,跟副院长熟识,叫他赶紧把手术室准备好,赶快安排手术。
正光被直接架上手术车,耀东一边摁着他,一边说:“光哥,你踏踏实实呆着,这手术咱得马上做,手术完在病房等着我,我去去就回来,半个小时不到,我保准你啥事儿没。就那周广龙我让他知道陈耀东是什么来头。”
正光叹气说:“耀东,这帮人可不少。”
耀东笑道:“那不就是一群乌合之众,虾兵蟹将,他们懂什么社会啊?知道打过谁吗?走,先进屋。”
他一摆手,帮正光推进病房。
耀东把正光推进去,韩小亮就在旁边一直盯着耀东看,耀东转身瞪了他一眼,说:“你盯着我干啥呢?”
韩小亮问:“你是保安陈耀东不?”
“咋的?你知道我爹?干啥事?”
“我是光哥的朋友。”
耀东点头:“谢谢老弟,照看好光哥,一会儿我就回来。”
出了医院大厅来到停车场,永森问:“哥,这事咋搞?”
“还用说,直接动手,不用琢磨瞎整,11连子全带着呢!”
后备箱一打开,全是银白色的11连子,代哥手下这帮人,陈耀东算最猛的,手下人不多,十几个人,可个个都是精锐,那帮人无一不是敢拼命的小亡命。
这不,拿出一人一把大11连子,耀东咔嚓一声上膛,坐上副驾驶,吩咐永森:“上车,后面的人全上车。”
耀东掏出电话一拨:“喂,广龙啊。”
“哎呦,耀东,你来了?在哪呢?”
“我这正没饭吃呢,你在哪儿吃饭?”
“你别管我认识不,你说来就来,我正好从广州办完事,要过去吃碗饭。”
“行,我在三元里附近,有个中餐馆,门口车停着呢。”
“等我别走!”
“行,我不走。”
“你朋友都在吧?”
“有这句话广龙听出味了,说:别走啊?”
“在呢。”
“行,我马上过来,见面再说。”
旁边成哥看了一眼,问:“谁啊?咋的了?”
广龙答:“深圳的陈耀东。”
成哥疑惑:“陈耀东?不就是那个保安吗?我知道他,他啥来头?”
“不清楚,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,估计是为了刚才那事儿来的。”
“哪事儿?打李正光?可咋可能?正光是外地人,跟耀东认识?”
“成哥,李正光和加代也认识,这关系还挺好。”
“哪个加代?”
“就深圳罗湖那个加代啊。”
“刚听你们谈话,说加代有钱,我没反应过来,这回明白了,这事儿意思大了,是加代派的人,你跟加代不也熟?”
“你别胡思乱想……”
正闲聊半晌,耀东进了饭店,距离广龙七八米远,春秋站起身,朝耀东回头。
耀东瞥了春秋一眼,转头说:“广龙,咋样?喝得舒服?”
广龙坐着,可手里藏着五连发,手枪躲在腋下,衣服勉强遮住,动一动枪就露馅了,所以一直稳稳当当没动。
周广龙笑出声:“耀东,我跟几个哥们刚唱完歌,准备吃夜宵。”
耀东问:“都跟谁唱歌了?”
广龙说:“这些人都过来了。耀东,我问句,你真是来吃饭的吗?什么意思?”
耀东侧身:“广龙,我认识不少没见过的,这些人都啥来头?”
广龙轻笑:“这还用问?”
原本以为耀东没带多少人,没想到来了12、3个人。周广龙知道耀东这帮人敢打,有黑手段,这人数差不多。
成哥身边就三个人能打,其他都是扯淡。
广龙一转身对成哥说:“兄弟,你先走。”
成哥站起来,耀东喊一声,成哥迟疑:“咋了?”
耀东说:“别走,谁都别动,广龙,咱认识,你知道我是谁。你要动手,可别怪我不讲情面。”
对面加起来30多人,耀东不可能全灭,怕误伤,手法要点准别让打正光的人跑了。
耀东问:“刚才谁打的正光?”
大平招手:“我打的,有啥问题?”
耀东笑了:“兄弟,还是你动手的,我还琢磨是谁呢?你厉害啊,要是你先动手,我就不多说了。”
耀东伸手一探怀里,广龙喊:“快走。”
陈耀东身后兄弟们也掏出11连子,耀东一瞪眼,端着11连子冲锋上去。
大平连中五六发,连喊都没来得及,命就没了。
二平往后躲,老庄藏桌底下,成哥跑房后躲起来。周广龙拽出五连发,对着春秋和宝成也拿出了五连发,不少兄弟躲桌子和柱子后面。
耀东挥手:“谁躲枪打谁,听清楚没?广龙,你什么意思?”
“你什么意思?耀东,是想挑事吗?”
耀东反插弹夹,放下手枪,说:“家伙事放下。”
广龙说:“耀东,别动气,这都是哥们,打了大平,你图啥?”
耀东厉声:“来,广龙,咱俩不用多,单挑一场!”
两人相距十多米,广龙冲着耀东上半身扣动扳机。
耀东没防备,广龙胆子够大,距离虽远,没致命伤害,但脸擦破了,眼睛都睁不开了。
广龙甩身往后撤,春秋宝成趁机朝耀东猛轰数枪,老庄趁势站起来,扑向耀东上身,围肋骨打了下,耀东摇晃了一下。
陈永森见状怒喝:“我日你娘的,彻底干了他!”
成哥在旁边喊:“广龙,打他!”
成哥带二十多人,失去一个,打伤两个,剩下的都拿着家伙事,成哥和兄弟们冲到酒店门口准备进屋。
陈永森明白,再往里冲,很可能被夹击,耀东还受伤了,想消灭周广龙也不是打不赢,但大平死了,老庄重伤,没再继续。
陈永森指挥:“先打门口那帮,收拾他们!”身边的文强和彪马朝门口扔了响子,陈永森拉着耀东,半搂着他的腰。
耀东咬紧牙关对永森喊:“赶紧告诉代哥,让左帅和丁健赶紧过来,得销户他,必须得销户那家伙!”他神色焦急,一边往外走一边喊着。永森忙顺口答应:“行,东哥,马上办。”
耀东他们这帮人把门上的玻璃统统砸得稀碎,立马冲了出去。混战中,耀东他们打伤了三四个人,向门口冲去。眼见着四辆悍马就扔了两辆,前面无路可走了,离得近的两辆悍马紧急启动逃走,上了车后,耀东重伤昏迷了。广龙心里也明白完了,代准肯定得回来了,要是代准不回来,反倒怪了。
成哥站在一旁感叹:“陈耀东果然不是浪得虚名,这活干得真猛,够狠。”
广龙叹道:“成哥,这事情可搞大了,代准肯定要回来。咱们要是只是打李正光没啥大事,一下子把陈耀东打成那样,代准一定回来了。”
成哥不屑:“放屁,大平没了,老庄重伤,我还能找谁去说理?”
“谁还跟谁讲理啊,这江湖社会,赶紧先把兄弟送医院去吧。”
话音刚落,两人一伙也正往医院赶。另一边,永森和其他人把耀东抬着往医院送。此时正光刚从手术室出来,眼见着一阵匆忙的人影从身边刷过。
“快点,快点,大家闪开,赶紧让路!”耀东倒在担架上,永森挥了挥手说:“光哥,别担心,伤势没那么重,你先回病房休息。”
正光坐下,声音紧张:“到底怎么回事?是怎么整的?”
医生都愣住了:“刚才不是找的副院长吗?怎么他又进来了?”
副院长特别忙着催促:“别耽搁,赶紧给治伤。”
永森直接打电话给代哥,将现场状况报了过去。代哥听着说:“耀东伤得怎么样?”
“东哥伤得挺严重,有响子弹打中肋骨。”
“正光呢?”
“光哥伤势不严重,和泽建都是腿部中弹。”
“好,我马上回去。永森呢?”
“哥。”
“你听我说,大家都急了,你先别跟江林那边说,别告诉他们,大伙都先别说,我马上飞回广州,人我亲自带。”
“好,哥。”
电话挂了,代哥又急忙拨了几个电话。“小军子。”
“哥。”
“你从大连买机票,赶紧飞广州。”
又打给小彪子、铁驴、光子,这四个人,加上身边的马三、丁健、郭帅、孟军,满林、聂磊没动,就这八个人,全速奔广州集合。
凌晨三点左右,代哥的飞机落地。小军子可能比代哥晚点,但其他人都已经先到了。从机场直奔医院,到了医院时,耀东刚被推进重症监护室,进不去的只有趴着窗户看了眼,随即转身进了正光的病房。
正光已醒,代哥一摆手:“没事儿。”
关上门,拿起电话拨给广龙:“广龙啊。”
“代哥。”
“行,你知道我是谁。别唠别的,不管你在哪,我都能找到你。无论你是回鸡西,还是躲哪儿,我都能找到你。咱俩见一面。”
“代哥。”
“不唠了,电话里说不清楚,你在哪,给我报个位置。”
“代哥,我没法跟你说。”
“行,你等着,我找不到你就不好了,除非你没了。”
小军子问:“是销户他吗?”
铁驴答:“应该是,打算整死他。”
众人沉默,代哥接着打:“江林呢?”
“哥。”
“把人都带过来,一定听说这事儿了吧?”
“听说了,我还琢磨着呢……”
“好了,你把人都带来,左帅他们。”
“放心吧哥,大家都在我这里,远刚和义峰都赶回来,大伙全聚着,就等你一句话。”
“好了,全聚齐了,他要是不告诉我在哪,我就在广州给我抓他,今晚就得抓住他。”
挂了电话,代哥又打给鹏飞。
“飞哥。”
“代弟。”
“你在广州吗?”
“在呢!”
“帮我把兄弟们集合起来,满广州地找周广龙。”
“咋回事?出啥事了?”
“没啥事儿,就是不方便多说,鹏飞你给我弄快点。”
“行。”
又打给金立,金立挂完电话打给太子辉,命令广州全城寻找周广龙。此时周广龙躲在南站附近自己开的宾馆,春秋、宝成都在身边。
广龙着急:“春秋,这事怎么办?”
宝成摇头: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春秋眉头紧皱:“真不知道该怎么办,龙哥。”
广龙打电话给成哥,把代哥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成哥,成哥听后说:“没事,我立马找人应付。”
“程哥这事安排妥了,问题不大。要是摆不好,咱们都完蛋了。”
成哥安慰:“没事,没事,我帮你找人,你先别急。”
成哥电话拨给杰哥:“杰哥,是我,成弟。”
“咋样了?”
“这些年跟你还算情谊吧?”
“说。”
“咱给加代那帮兄弟打了个人,陈耀东,伤得挺重,现在还在医院抢救。加代那边放话了,满社会都来抓咱们。我倒没太慌,但那个兄弟不行了,哥,你帮帮忙,给我撑场面,帮我说说话,别叹气兄弟。这些年我没给你添麻烦,没亏待你是吧?你那些外包的活,都是我搞回来的,我赚你的钱也行,但你看看现在……”
“我知道,我知道,伤得怎么样?严重吗?”
“我告诉你,杰哥,他们把我兄弟打得都快没了,我还没吭声,但这次把人打成重伤,别人可不依不饶,你说这讲不讲理?”
“谁讲理谁傻,这江湖社会,强者说话你不懂啊?”
“那现在杰哥我这事该咋整?”
“你手下哪个兄弟?”
“一个叫周广龙的。”
“知道,就是南站那边那个吧?”
“对。”
“你们有两个路子。”
“说说。”
“一个是全都自首,进去里边最起码保障安全,另一个就是离开这里跑了。就这两个选项了,我没其他花招。”
“没有别的办法了吗?”
“没有。”
“你以你身份跟加代说说不成吗?”
“他也是我朋友,我说不了,唯一办法是你把周广龙交出去,让他们自己处理。然后你给加代赔钱,要是人把他打废了,我帮你化解局面。你得拿两三千万解决这事,否则没别的路。必须有人站出来,除此以外没办法,你自己想清楚。”
“意思是你只能保一个人?”
“对,就只有这意思。”
“好,那我听你的,今晚这事我办了。”
“你先把周广龙交出去,我帮你谈。”
“行!”
成哥拨通电话:“二平啊!”
“成哥。”
“我只剩你这一个兄弟了,不管怎么样,一会儿你得下猛手。”
“我一定猛,我懂你的意思,成哥,不就是把周广龙给揪出来吗?”
“记好了,现在还能有几个兄弟敢出手的?”
“我还能叫来十六七个。”
“好,一会儿我给周广龙套话,你一定得盯紧,打晕他,我尽量控制他不带人,然后我们把他交出去。”
“放心,哥,这事我一定能办成。还有个事儿。”
“啥事?”
“周广龙够猛,要是我没整住他,我能不能直接干掉他?”
“敢打死?”
“敢,我绝对敢。”
“那就打没他,打没他我在加代那边更有说服力。”
“行。”
成哥打给广龙:“广龙啊!”
“成哥。”
“是这样,我弄了关系,你来我家里一趟,别带兄弟。我今晚约了个很牛的大哥,到我家里咱三个坐下喝杯茶,彻底把事儿谈开了,赔钱还是咋的,咱都化解了。这大哥很厉害,加代应该不会难为咱们。”行,那我得准备多少钱?
这样吧,钱你先别掏,哥先帮你垫着,毕竟你是帮我忙,这事儿哥得替你顶着。你先过来,我们先把话说开,看看大哥怎么说。
行,联系加代了没?
这事你不用操心,大哥已经跟我说了,肯定能办妥,说加代是他弟弟。
那好,哥,我这就过去,多谢成哥。
没事,马上办定了。
这会儿,二平已经把人准备妥当。
这时杰哥拿起电话,拨了个号码,说:“刚子。”
“哥。”
“回来一趟。”
“去哪?”
“家里,今晚有人找我,就是那个小成。”
“小成啊。”
实话说,这事儿必须咱俩一起去。咱一块过去,代弟肯定给面子。你帮我把明天中午的饭店定好,咱们明儿一起请代弟吃顿饭,好好谈谈这事儿,咱俩出面,至少让他赔点钱,化解这事。
“行,哥,我这就回家。”
杰哥想得挺周全。
一小时后,周光龙到了,二平从猫眼探头一看,广龙居然自己来了。
门一开,二平说:“广龙,快进屋,大哥等着你呢,自己来的?没带兄弟?”
“他们几个在门口呢。”
“一起叫进来。”
“不用,门外等着吧,谈事儿里面不方便。”
“叫进来吧,一起跟大哥见见面,大家都参与了,不是吗?一起让大哥帮忙化解。”
“行,春秋。”
这时春秋和宝成也下来了,春秋开口:“龙哥。”
广龙说:“走,进屋。”
说着便走进了大厅,楼上二平他们不少兄弟已经准备就绪。
成哥开口:“小龙。”
“成哥,怎么样?”
“先喝茶,春秋,宝成,你们先喝点水。”
“这事儿加代怎么说?”
“兄弟,这事儿不好办,加代在深圳那边背景不简单,很厉害。”
“是,我知道,那你为啥找这个人呢?”
“我找这个人没啥大问题,他答应给我个两三千万,这事儿就能摆平。”
成哥看了眼二平,二平点头:“对。”
二平一开口,广龙赶紧问:“能摆?他说啥了?”
“成哥刚才找的大哥确实管用。”
“那我们俩这钱咋拿?成哥。”
成哥说:“你少拿点,你拿1000,我拿2000,合计3000万行得通吧?”
“行,成哥,我还有个问题。”
“啥问题?”
“你是真心帮我摆平这事儿吗?”
“什么意思?”
“我咋感觉你是在玩我?成哥,没别的意思。”
“别乱想,我玩你啥呢?我有什么理由玩你?二平去洗点水果,摆个酒席,等大哥来了咱们好好吃一顿。”
二平刚往二楼走,广龙一眼瞅他,脑袋一转,突然手伸向后腰,狠狠抽出把短枪。成哥坐他旁边,听见楼上有脚步声,广龙回头瞅了一眼。
二平一出来往下走,广龙啪地一声亮枪顶上成哥:“别动。”
“你他妈的,加代这事儿你敢说能摆,你就是在玩我。二平,你敢动我就打死他,听明白了吗?成哥,不好意思,我这想明白你干啥了。来之前我就琢磨过,你是打算先整死我还是交出去?我怎么可能让你得逞?别动,动一下我枪响了。春秋,把他绑了!”
春秋和宝成上前拉住二平,说:“别动,动一下我们就开枪!”
宝成猛地推开门,门啪一声打开,周广龙说:“成哥,别动,咱走。我周广龙想活着,没办法,你想整死我,我得先整死你。跟我走。”
后脑顶着成哥的二平他们十几个兄弟纷纷往外跑。春秋手握短枪指着:“都站住,别动!”
门啪地一声关上,春秋转身问:“龙哥,咋回事?”
广龙摆摆手:“上车。”
门关上后,广龙坐后排,成哥也坐后排,春秋开车,宝成副驾。广龙紧紧顶着成哥,说:“别动,春秋,直奔白云医院后门。我给代哥打电话,不信我拿他换命不成?不成就走,开车。”
车一路向白云医院驶去,大概20分钟路程。刚开始广龙一直顶着成哥,慢慢松开些,成哥时不时瞟一眼,手从后腰一点点摸过把短枪放回背后。
成哥说:“广龙,这事……”
广龙一转头:“咋地?我倒想听听你怎么说,马上到了,我告诉你,不是别事……”
话未说完,成哥从背后亮枪顶着:“广龙,咱俩谁也别动,你有枪我也有,谁动谁死。”
两人上膛的枪互相对着,宝成副驾回头:“他妈的。”
广龙摆手示意宝成别动。成哥说:“广龙,咱别这么干了,把钱和事儿都了结,谁也别整谁。谁要被交出去,那人肯定没好下场。我的意思是,这事儿听我,没别的,我拿大头,你拿小头,你受点委屈先离开,哥以后一定搬你回来。听哥的。”
广龙二话没说,朝成哥猛地敲了一拳,宝成和春秋也喊:“龙哥!”
广龙长长呼出一口气:“停车。”
车停下,宝成和春秋傻眼,往后排一看,成哥正顶着太阳穴。
广龙叹气:“他背后有人,我又有谁?他能讲条件,我跟谁讲?这没得扯。”
广龙拨电话,这时代哥电话在江林手里,代哥和鹏飞正在楼下集合,兄弟们准备找广龙。
江林接电话,广龙说:“找代哥。”
“我是江林,你说吧,广龙。”
“二哥,麻烦你跟代哥说声,我把小成交出去,可是交不出活命,我只能交命。能不能帮帮我,把这事听我解释?真的没啥大问题,求你了,二哥。”
江林听完愣住:“广龙,你把小成打没了。”
“没办法,能不能商量商量?”
“行,我知道了。”
江林挂了电话,心里忖量。
春秋开口:“哥。”
广龙摆摆手:“等消息,加代没回电话,咱哪儿也不去,这事不稳当。”
站在广龙角度,他这么干没错。如果不先整掉成哥,成哥也肯定先下手,哪怕不整死他,也会把他卖了。成哥有背景有人脉,绝不会让他有任何机会。广龙清楚这点,这事不能犹豫,不管是人还是钱,他都斗不过成哥,更别提他并不知道找的是杰哥,要是知道也不会来找成哥扳事。
另一边,江林跑到楼下,走到代哥身边。
代哥:“咋了?”
江林小声说:“哥,广龙把小成打没了。”
代哥震惊:“打没了?”
“哥,咱们过来聊聊。”
江林往旁边一拉,代哥问:“啥时候的事?”
“刚才,他打电话给我,说把小成交给咱们,问能不能谈谈,看咱们能不能放他一马。”
“江林,你怎么想?”
“哥,我觉得谁拿小成谁是烫手山芋。别说小成背后啥关系,这事谁敢接?广龙自己作死,指望他谈啥?”
这时乔巴也到了,和大伙打招呼。看到代哥在那边,乔巴招呼:“哥。”
代哥转头:“乔巴,过来。”
乔巴走过来:“咋了,哥?”
江林看了眼乔巴,说:“巴子,这事我跟你说说,帮我分析。”
江林把情况说了一遍,乔巴听完笑了:“天作孽尚可恕,自作孽不可活,真是个傻子。代哥,这次不光是听不听你的事了,是你必须得听我和二哥的意见。这事儿管不了你,电话关机,大火全撤,咱们马上回深圳,就当这事没发生,啥都不知道。周广龙自作自受,活该,他非要往火坑里跳,咱拦不住。天要下雨,娘要嫁人,有人自寻死路,咱没法管,哥,这回咱啥也别管了。”代哥叹了口气,缓缓说道:“我再好好想想。”
乔巴立刻插嘴:“哥啊,这事儿根本用不着你多想,咱先别扯这小成是咋回事,也别管成哥跟谁认识,这事儿咱没必要绞尽脑汁琢磨个明白,琢磨来干啥呢?”
江林站在一边,也忙跟着劝道:“哥,说得对。”
正聊得火热,电话铃声响了,正是这通电话,彻底让代哥下了决心。
代哥一看来电显示,是杰哥,立马接起电话,“杰哥,有啥事?”
电话那头问:“代弟,明天中午有空吗?”
代哥脑海中飞速转了一圈,想这肯定跟小成的事有关,否则杰哥平常不会主动打电话。
他说:“哥,明天中午我不敢保证,你直接说事儿吧,反正我还在广州这边。”
对方答:“我知道你还在广州。”
一句话点醒了代哥,他忍不住笑了出来:“杰哥,行,我们电话里说不方便,还是你来我家,咱俩明天中午一起吃顿饭吧。今晚人多,不合适,咱明儿中午聚聚。”
电话那头还问:“那今晚呢……”
代哥保证:“哥,你放心,电话我等着,直到明天中午,咱俩准时见面。”
电话挂断后,乔巴凑过来:“哥,这事儿还用我多说吗?”
江林也赞同:“哥,你赶紧走吧,还等啥呢?”
代哥冷静指示:“告诉手下的人,从现在起全部关机,谁也别接电话,分散撤离。”
乔巴应声点头,立马去传达命令。大伙一一关闭手机,迅速撤出,夜里就回了深圳。杰哥和刚哥那边还挺满意的,觉得代哥这人好说话,也挺讲义气。
另一头,周广龙在路边苦等了整整三小时。第一个小时他还觉得代哥可能忙,到了第二小时开始有点不对劲,第三个小时彻底定下心思:“不好,这小子不对劲,春秋,我们得赶紧买票走。”
春秋疑惑:“哥,信还没回,咱咋走?”
广龙断然道:“这信回不来了,咱们得完蛋了。代哥虽讲义气,但他打过那个李正光,那事儿咱们还能解释、认错压压惊,这回咱们把陈耀东打了,代哥的身份你懂得,别研究了。宝成抓紧去取钱,春秋你预定车票,咱们车站集合。”
两人点头,转身去办事,毕竟他们是广龙最信任的兄弟。当天夜里,他们匆匆离开,把小成丢在车里不管了,车停在路边,来不及多处理。广龙一方面怕代哥找麻烦,一方面又怕自己被算计。
凌晨两点,二平出来巡察,刚好盯着广龙的车。车门一开,立刻发现成哥。二平随即报警。
第二天上午九点多,杰哥得知消息,顿时傻眼:“这是谁干的?给我查清楚!”
尽管还有对比确认的程序,二平坚称是周广龙涉案。下午时分,一切证据对比结果皆指向广龙。
加代这边全员撤回深圳,医院的人也全被调回,没人外派,杰哥也心里明白,绝不会是加代干的。毕竟若是加代,绝无隐瞒可能,他清楚杰哥肯定能查明真相。
当天午后,杰哥打电话给代哥:“代弟啊,中午咱没吃上,我看到你打电话给我,没及时接。”
代哥坦言:“没事,哥,咱还去不去吃饭?”
杰哥语气犀利:“兄弟,你够聪明,要说你啥事儿没干,我可不信。”
代哥淡定:“既然你说我啥事没干,那我就啥事没干,若你说我做了什么,我也能说。”
杰哥追问:“说说你做了啥,敢不敢跟我说实话?”
代哥沉声:“我做的事就一件。”
杰哥急切问:“啥事?”
代哥答:“我关了所有电话,谁都不接,我就干这一件事,然后就回了深圳。没人被派出去,发生啥我一概不知,哥,真就这话。”
杰哥质问:“那这人跟你……”
代哥坚决:“我根本不认识他。”
杰哥啪地一声挂了电话。乔巴凑过来搓搓手说:“哥,你等着瞧吧,我估计多不了一个月,少则一周,广龙这命就玩没了。”
代哥缓缓吐出一句话:“乔巴,说实话,我其实不希望弄成这样。”
“这个事儿不是你我能掌控的,他走到这一步,是他自己铺的路。我懂你的心思,讲义气,这是仁义,但广龙再怎么样,顶多被废了,或者给耀东和正光出个气,这不该是我们的选择。但他自己玩成这局,不怪别人,也不是咱能操控。”
乔巴点头,沉默不语。果不其然,一个月内广龙就被逮捕,杰哥下令后,广龙没有任何抵抗,最后甚至让春秋和宝成举报他,人尽皆知,干净利落。
事毕两个多月,代哥他们心里清楚,广龙回不来了。
后来杰哥和代哥吃饭,带着乔巴三人同桌,杰哥问代哥:“代弟,我有个感觉,这一切你是不是都设计好的?”
代哥笑说:“要我有那脑子,今天就不在这儿坐着了,咱俩得对调位置了。”
杰哥接着问:“你是不是早料到这一步了?”
代哥反问:“你说哪一步?”
杰哥:“就是让我去收拾周广龙。”
代哥说:“我没让你动手,只是他自己玩过火,自己坑了自己。”
杰哥喊了乔巴一声,乔巴揶揄:“杰哥,你这兔崽子,肯定给出主意了,暗里使了招。”
杰哥无奈。乔巴突然正经道:“说句实话,这事儿跟我和代哥没什么关系,主要责任在你这。”
“咋就我这?”
乔巴认真道:“让我分析下,允许不?”
“说说看。”
“事发当天晚上,我早琢磨出来了,只是没跟代哥说,哥讲义气,我不好开口。今天杰哥你问了,我就敢说说。”
“说来听听。”
“肯定是成哥找到你了,这很正常,他确实是我朋友,那不重要,重要是你说你保不了两个人,最多保一个。我这话是胡说,但我这么推演,只有这样能说得通,否则真没法解释,我跟你开玩笑的。”
杰哥听了笑:“哈哈哈,胡说胡说,哪有这回事。”
代哥瞪他一眼:“够了,喝酒吧。”
乔巴收住话锋,出了杰哥那儿,代哥问他:“你后来怎么推演的?”
乔巴说:“后面没啥好推的了,明摆着的,广龙找成哥是因为他肯定被成哥盯上,成哥想反杀广龙。”
“啥时候想到的?”
“当天晚上就有预感,只是不敢说,第二天杰哥打电话问你关系,我一下子就证实了。”
代哥笑称:“厉害,乔巴。”
“哥,这事完了我就回上海了。”
代哥问:“巴子,上海还真想回去?”
乔巴答:“得回去,生意还得做。”
代哥提议:“不如在广州做点买卖,离我近点,哥也想你。”
乔巴感激:“哥,我能和谁耍心眼不管,但绝不能跟你玩。我听哥的。”
代哥点头:“没毛病,在广州扎根也好,离哥近些,我也放心。”
乔巴笑道:“兄弟到最后,感情不变,这些年啥都变,就是感情没变。”
代哥微微点头,其他话也不便多说。
今天的故事就先讲到这,喜欢听故事的兄弟给老弟点个红心,关注我,下回继续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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